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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位武汉医生的 #武汉肺炎 #新型冠状病毒 疫区日记

题记:2020年1月,对于每一个武汉人,甚至每一个中国人,都将是记忆中无法抹去的沉重一笔。我仅从广大普通医护中的一员、一线的一员、母亲、妻子、孩子、朋友、市民……的视角,记录下自己所看到、所经历的一切……

2019年12月30日 周一

 

我是2019年12月30号知道这件事的。

 

那天晚上洗漱完毕, 同为医生的老公D突然说,“给你发个截图”。

 

图片显示X医院某专科交流群内,E医院发现疑似SARS。我睡意全消,立即向相关专科的朋友求证,没想竟得到肯定答复,随后对方秒撤回了信息。

 

几乎同时,本科室工作群内,领导发布官方辟谣及噤声公告。我觉得事情实在古怪蹊跷。

 

当日已过凌晨,小区业主群,包括以前的病人给我的私信都在传送各种截图,比我得到的消息更详实,看起来更确切。

 

事情太不寻常,于是连夜在网上把SARS相关内容全部悉知一遍,并订购了几盒N95口罩。

 

我不清楚事情真相,也不确定专科朋友是否有实验室证据,只得以“每年冬季都是流感高发季,请尽量减少外出,戴好口罩、勤洗手”作为统一咨询回复。

2019年12月31日-2020年1月9日

 

同期,儿子感染甲流高烧,全家人使用预防剂量奥司他韦,并全部佩戴口罩,强化宣教了居家隔离防护。这个冬季,孩子反复上感、肺炎,我已心力交瘁。痊愈后,便坚持停掉儿子所有课程,减少外出。

 

很快听到本市同仁因“造谣传谣”被约谈,甚至处分。我隐晦的向专科好友打探,对方三缄其口,更加让人觉得事情不简单。

 

我开始戴N95上班,第一天即被同事嘲笑,无奈只好上下班电梯、路上佩戴。病房里和以往习惯一样,戴一次性医用防护口罩。

 

2020年1月10日 周五

 

没有任何预兆,工作群里,我突然被告知成为“医院第三梯队救治成员”,问去哪里、做什么、支援多久,得到的回复都是“不清楚”。仅了解到目前医院已经用到第二梯队成员,第三梯队动用了八个科室,比如中医、康复……我们科。

 

我判断疫情严重,而我缺乏感染科经验,有点担心自己成为炮灰,马上做了以下准备:

 

1.自购护目镜、防护服、隔离衣、鞋套、雨靴;

 

2.搜集医院病历学习,查了才知道,病例之多,令人不安。这些病人病情雷同、CT雷同、治疗也基本雷同。病人前期的CT一律直接诊断“病毒性肺炎”,某一天起全部改为“双肺感染”!

 

3.我和家人继续科普SARS的方方面面,强化手卫生、咳嗽礼仪、口罩习惯等。向自己的所有病人及其家属宣发口罩,原因是“甲流高发”。

2020年1月13日 周一

 

L(某儿童医院)来向我借N95,说她们医院感染科接到通知全面戒备,问她是否有确诊病例,不清楚。

 

我推测儿科极有可能沦陷,疫情恐怕十分严重。

 

与此同时,泰国在武汉旅行团中发现了确诊2019-nCoV病例。这是多大的样本量,多么小概率的抽样,我担心官方通报的传播途径、病毒毒力等可能被前期小样本量误导,又恐自己“智不足而多虑”,只好再三向D、老人及孩子宣传防护措施。

2020年1月14日 周二

 

今日夜班。

 

5点准备接班时,突然接到医务处电话,通知我明天下午紧急培训。

 

我问“要上了吗?”,对方回复“嗯”。

 

夜里一边处理科里各种发热病人(同期病区内数例不明发热病人,体温此起彼伏),一边继续查阅病肺病例。他们的症状、肺部CT大同小异,可能因为病例数缘故,暂看不出性别差异,很多没有华南海鲜市场接触史,每日都有新收病例,且有数例死亡病例。

 

我担心自己非专科,思虑过多,委婉询问专科同仁,只感受到对方的无奈和悲愤。我更加坚定了自己之前的推测。

 

唯一的好消息是,“自己人除了累,都还好”。

 

都还好,那就好!

2020年1月15日 周三

 

夜班睡得极差,晨起浑身酸软乏力,头重脚轻。我怀疑自己接触了什么,但自测体温正常。

 

因为下午开会,中午在值班室休息,畏寒,出了一身汗,测体温仍然不烧。

 

下午医务处培训,讲了疾病的特点和诊治,基本也没什么武器可用,对症处理罢了。问派去哪里,如何支援,支援多久,仍然没有正面回答,只说后面还有第二次、第三次培训。

 

培训结束回到科室,不敢回家,总担心自己感染了什么。D安慰我说没事,回家才能休息好。

 

5:30回到家中,立即淋浴,换下的所有衣物消毒清洗,其实这个习惯已持续半月,仍然觉得不放心,孩子不停地往我身上蹭,我决定带双层一次性外科口罩,头面部尽量离他远一点。

 

晚饭后拿起手机,7个未接来电,全部来自医务处,回拨过去,通知我明晨8点去H院区呼吸科报到。

 

我立即在工作群里发布医院派遣通知,移交本科室所有事务。

 

夜里孩子睡后,我拿出行李箱,默默打包所有生活必须用品,准备住到H院区附近的S社区(平时老人住那里),实施自我隔离。

 

孩子夜里找妈妈,我只好戴着N95睡在他身边。早上起来,嘴唇全肿了,并长了两个小溃疡,这玩意儿果然不能长时间佩戴。

 

与此同时,孩子奶奶14日因玻璃体混浊,D带她找眼科M主任看眼睛,M主任15号曝出发热,我此时才知眼科已有两名同事感染。

 

奶奶和D在眼科均带了专业防护口罩,但是我仍然十分担忧,一旦有黏膜接触,便有可能暴露,我立即对奶奶实施家庭隔离。爷爷认为我小题大做、且对心理承受力差的奶奶造成巨大精神压力表示不满。

 

夜里收拾打包完毕,准备和老人“托孤”(我对外科医生D的防护隔离不太放心),爷爷老干部做派,官腔官调,言语中透露着轻慢,交谈不欢而散。

 

思虑再三,还是大半夜给我娘打了个电话,听到我娘声音,忍不住先哭一场。我娘居然知道让我戴好口罩和手套,别乱摸,真不愧是我娘!

2020年1月16日 周四

 

一早接到我娘电话,她说夜里已向大仙求福,我此去必定安然无恙。

 

我到达了一线,亲临战场,心惊肉跳,倒不是因为病死率多高,而是目睹了几个基本事实:

 

1.晨会交班,30-40人挤在一个小办公间,很多人竟未戴口罩,包括专科同仁,推测可能是为了节约物资、稳定军心,这场景仍让我十分担忧。

 

2. 报到当日,适逢2楼紧急改造,拟建立符合收治传染病的病房,我组暂待在普通病房,可查房才知,普通病房中陆续有人查出CT考虑新型冠状病毒性肺炎,那又何来普通病房一说?

 

3. 我对疾控不懂,单纯从外科医生角度出发,我目光所及之处皆为污染区。立即警示自己,绝不在医院摘下口罩,并远离空调。

 

4.同一天,日本查出确诊病例,曾来武汉出差,无异常接触史。我推测此病具极强传染性,且人群中有大量潜在病例,心下十分焦急。当下决定,从今天起,向遇到的每一个人宣教“戴口罩”。

 

5.因仍有畏寒、心慌、体温37-37.3℃,下午做了个肺部CT,做完没事那一刻,趴在D肩上痛哭不已。不是怕牺牲,而是担心自己出师未捷身先死。

 

6.D为了给我打气,坚持和我一同吃晚餐,我百般拒绝无果,回想自己今日上班的种种细节,自认为防护尚可,只好答应。

 

7.当日晚上,因为行李不全,仍回到家中,洗澡、换衣、戴口罩不表,爷爷因为昨日交谈不悦,今日言语“挑衅”,我借机大吵一顿,声泪俱下,告知我是在“托孤”,渲染自己每天和D、孩子以及他们生死离别。

 

从那一刻起,爷爷才真正意识到问题严重性,一改之前的傲慢、不屑,“临危受命”。但是奶奶的心理防线垮了,因为M主任被感染,奶奶坚持不肯在孩子身边实施14天隔离,我便将她带到S社区和我单间隔离,爷爷、孩子和D住在X社区家中。

2020年1月17日 周五

 

没有领到今日份口罩,自己京东加购一批,此时价格略涨,仍合理范围内。

 

上午得到消息,D的主任J查出CT考虑新型冠状病毒性肺炎,且病灶面积较大,他们科室很多同事有近距离接触史,包括D自己。我心急如焚,不敢告诉奶奶,尽量语气平淡的电话爷爷,做好全套防护后去D房间及书房实施消毒,通风,全部物品收纳起来。

 

中午在自己房间隔离休息,无法克制,低声哭泣,奶奶敲门,泪流满面的站在门口,告诉我她已经知道J主任的事情。

 

我告诉奶奶,可能需要将她送往我娘家隔离观察,明日D下夜班后需住S社区隔离,一来方便上班,二来方便我观察和处置他。奶奶内心是拒绝的,提出住酒店,被我拒绝。

 

夜里我需要回家给D拿个人物品,便在医院门口找他拿车钥匙。这个平时防护假把式的外科医生,此刻神情凝重的全副武装,站在医院门口流动小卖部买水,我就势拿了一个塑料袋接住他手中的车钥匙,全程无声,像地下党接头。我有太多的事情要交代他,可看他躲得老远,恨不得要立刻遁地逃走的样子,失声痛哭。

 

拥挤的街道,穿梭的人流,无处安放的恐惧。

2020年1月18日 周六

 

奶奶进入第4天观察,今日开车将她送往乡下,并再三交代娘家人,加强防护隔离。

 

送奶奶去我家有三个目的:1.她的隔离在我家人照看下,我放心;2.我全副武装回家,给我的家人造成视觉威慑;3.在医疗方面,奶奶是一个落实我的嘱咐最彻底的人,依从性、执行力特别好。她一定可以协助,代替我管理我的娘家人。

 

奶奶出门前已将自己房间全部消毒换新。傍晚,D开完科室会,回到S社区,开始接受医学观察第一天。

2020年1月19日 周日

 

1.J主任病情加重,请院外会诊,拟转往ICU,我心下十分难过。

 

2.我不停地对比各种指南、推荐,但凡查到一点文献用药,发给D,他总回复“这个我有朋友可以搞到”,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吹牛,不过一说口罩,KN95立刻到位,这让我安心不少。我们之间的气氛终于不那么沉重。

 

3. 战友倒下太多,我觉得有必要自带一套防护服,明日隔离区双层防护进入,宁可防卫过当,不可防卫不足。严防死守,其它便交给老天。

 

4. 身边朋友陆续得知我去前线,纷纷发来各种慰问关心,让人温暖。疫情一定会过去,那时我们再围炉品酒!哦,不对,那时估计已入夏,那便待到山花烂漫,我们对酒当歌。

2020年1月20日 周一

 

1. 周日休息半天的代价,就是今日我全天管理一区所有事务。一区护士长是个清白人儿,稍让人宽心。

 

2.J主任病情反复,同科室又有2名同事倒下,D心理压力很大。

 

3.今天在病房外被一人说谢谢,是因为提醒她戴口罩。

 

自从亲历战场,便每天和自己遇到的每一个陌生人说,“请戴上口罩!”,大部分人都是莫名其妙的白我一眼,有时候D站我旁边,都尴尬得想阻止我,我已经管不了这些了。今天终于有人对我说了声“谢谢!”,其实我想回复,“同胞,不用谢,把口罩戴上就好”。

 

4.北京朝阳医院杰出眼科大夫陶勇被暴力伤害,激愤之后格外平静,都不发热了。

 

情绪不能太激动,否则很快护目镜就起雾了,流泪或者深大呼吸都会使口罩受潮,降低防护性能。

 

5.钟南山来武汉了,在央视镜头前掷地有声:“一定人传人”。国士无双。

2020年1月21日 周二

 

1.凌晨畏寒失眠,和15日早上下夜班后症状相似,开了电热毯,仍觉得好冷,体温36.6℃,身上有汗,不正常。

 

2.读到“非典幸存者”礼露的故事大哭。想过自己可能倒下,可如果是以这种方式和姿态,不甘心。

 

3.睡不着,起来码字。

2020年1月22日 周三

 

今日夜班。

 

来隔离病房一周,其它感觉尚可,唯独害怕值班室。虽然臭氧消毒两小时,可是但凡有一个人心中没有清洁区/污染区概念,消毒便失去意义。而我观察了一周,这里人员混杂,很多人心中都没有这个区分,甚至有些同事被我提醒后,开始对我表现出厌烦。

 

我做了一个普通人能做的一切。我以为自己到处呼吁可以唤起更多人的警觉,可有人告诉我,我搞得他们都很恐慌。难道我们不需要恐慌吗?病人、医生一个个被查出病肺,我们不需要慌吗?

 

夜班,口罩一夜未摘,次日脸肿得像个猪头。

2020年1月23日 周四

 

夜里睡不好,凌晨4点醒来,看到满屏的封城消息。这就对了。

 

一边庆幸老人孩子粮油不缺,水果齐全,且昨日刚给囤积了5-7天的肉菜,又担心奶奶接到消息伤心着急。

 

我高度赞扬鼓励完爷爷,和我娘打电话,叮嘱她不要告诉孩子奶奶封城消息,好嘛,我娘说奶奶一早就知道了。

 

下夜班,头昏脑涨,昏昏欲睡,看到满屏医疗物资募集告示,心急万分,拿起手机开始四下募捐。

 

感谢这些年积累了一些人脉,发动起来,很多人响应,十分感动。

2020年1月24日 周五 除夕

 

休息日,陆续接到各种捐赠消息,心中甚是安慰。

 

电话奶奶,她倒是情绪稳定。我本担心封城会让她情绪失控,还好,比我想象中的坚强。

 

顺便问她,镇上是否听到小广播,让外出务工返乡人员回家后莫出门之类,奶奶说没有,还告状我娘不听劝,要出门送礼吃酒。暴怒,立即电话我娘,否认了,说自己哪也没去,没去就好。

 

武汉封城太晚,很多武汉务工的都已返乡,我弟弟就是其中一员。为此,叮嘱奶奶格外小心我弟。

 

想到地级市、县、镇、乡村高危,且武汉物资缺乏的话,那下面一旦爆发可如何是好?我立即在各老乡群里呼吁“前线冲锋陷阵,后方不可失守”之类,并和县卫生局陈迪顺局长取得联络,强推河南硬核操作。得知县政府高度重视,已各种手段宣传强化,心中甚慰。

 

下午,L两口子送来过年物资,相当齐全,连瓜子花生都有。还有各方好友电话慰问,真的很感动很知足。

 

夜里继续“奔走相告”,四处呼吁呐喊。

 

总要做些什么。

 

影响力小的影响一小部分人,影响力大的想办法影响更多的人。

 

我不仅仅是名医生。

2020年1月25日 周六 初一

 

今日的微信让人觉得各路消息混杂,真假难辨。网上流出医护人员崩溃大哭的视频,有人指责。别怪她,你不知道她正经历着什么,我们自己努力坚强就好。

 

看到急诊科同事在群里求助安保,我很担心大武汉的情绪。

 

武汉人不能再慌了,于是转发一些轻松、安抚的帖子。

 

武汉是座英雄的城市,必定可以挺过去。加油,我们可以的!

下午本想眯一会,群里看到HK医院的医生防护物资、治疗药品等均告急,病人连吸氧都得不到保证,那里可躺着我们不少战友啊。H博士(本院呼吸科副主任医师,前期工作中被感染)在群里用极其微弱的声音求助用药,恳请医院不要放弃她,她好了以后还可以回来战斗。那一刻,我忍不住抱头痛哭。

 

哭不到5分钟,被电话强行打断,我以前的病人到H院区捐赠物资,连忙安排联络捐赠事宜。

 

事到如今,继续发动民间力量吧,协同官方作战,毕竟这件事太难了。

 

本院同事们群情激奋,义愤填膺,纷纷请示要求把战友们全部召回自己救治。

 

明日休息,这么多同事转回来,我便申请回去支援。

 

明天又是新的一天,保重!

2020年1月26日 周日 初二

 

今天随X主任两人查隔离五区,接近50个病人,写了40多份病历,下午4点才吃上午饭。

 

看到一张张熟悉的面孔,有些前不久还一起并肩作战,有些以前到自己科室会诊器宇轩昂,有些曾经带教过自己……现在一个个躺在这里,心中五味杂陈,如同刀绞。

 

我观察到男同事们普遍情绪低落,女同事们倒是开朗从容,5个病情不太稳定的也都是男同事。这或许和年龄、基础病以及病灶面积相关,和人的精神意志也相关。

2020年1月27日 周一 初三

 

今日24小时班。

 

正好碰到赵主任来查房,赵主任被我私下称作“二医版终南山”,十分激动荣幸。榜样的力量好强大,立马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。

 

赵主任带教思路清晰、干脆利落,酣畅痛快。

夜里守着二病区和三病区,结果二病区大半夜转运病人,病区无人值守,我只好照看护士站,到了凌晨3点才去休息室躺一会。

 

凌晨5点接到三区电话,跑下楼,看到2楼全部封闭,昔日的玻璃护栏全部被蓝色幕墙隔断,接合处统一用泡沫胶封死。

 

走在蓝色幕墙下,那一刻,第一次感到恐慌。

2020年1月28日 周二 初四

 

下午和W聊天,她说自己右上肺有一片薄片影,有腹泻。

 

晚上又听到S倒下了,昨天还和赵主任在一起开心合影呢。

 

如果防护到位仍被感染,那只能说明是在自认为安全的地方疏忽了。只有把自己和身边所有人都当成感染者,才能最大程度保护自己和别人。

 

办公室、交班室、休息室,任何地方绝不摘下口罩和手套。

2020年1月29日 周三 初五

 

夜里吃了安定,枕着儿子的袜子入睡,早晨醒来,感觉好了很多。

 

跟着Queen的主唱弗雷迪把“哎哦…哎哦…哎咯…”喊了几遍,浑身充满了力量。必须把这个发往小家群,全家唱会,这是我家紧急时刻的动员音乐,除了国歌,还得有家歌!对,就这么办!

李文亮,最高法正名了,我终于敢正大光明的写出你的名字!

 

文亮,我以你为荣,谢谢你!

中午突然咳了一阵,隔壁屋的D立即喊我量体温,哈哈,37℃。

 

下午精神状态不佳,浑身乏力,肢体酸软,坐在床上,隔着房门大喊。

 

“我要吃煎鸡蛋!”

“我还要一个煎鸡蛋!”

“我还要吃碗汤面,加一个荷包蛋!”

 

午后睡得极不安稳,起来后精神状态更差,洗了个热水澡好多了。这个月,除了上班、吃饭、做防护,其它时间尽在洗澡了。

2020年1月30日 周四 初六

 

今日晨起,仍头重脚轻、腰酸、肢软、乏力,但是没有咳嗽发热。

 

我分析原因有三:1.主要原因,这两日心理防线不稳,导致躯体不适;2.大姨妈来了,特殊时期身体状态异常;3.连日使用安定副作用。

 

分析完毕,继续把弗雷迪“哎哦…哎哦…哎咯…”喊了几遍,开始新的一天。

 

奶奶有频发早搏,一直在吃比索洛尔,最近药快吃完了。百密一疏,送她去乡下隔离时,没想过封城,没带足药品。连我的心率每天都在110左右,她的情况可想而知。

 

我一边言语上给她打“强心针”,一边紧急想办法给她弄药。

 

只是我听到她已明显心理崩溃的声音十分无奈,只好电话我娘,让她安排奶奶扫地、给植物剪枝浇花,这是已经待出毛病了。

 

妹妹已经联络好的士司机买到药品并送往家中,我和奶奶约定,请她再不要用类似弥留的声音讲话,太让人崩溃了。

看到四医院暴力伤医,导致医生严重暴露信息,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
 

这世间,唯有太阳和人心不能直视。

 

下午各种红会,晚上满屏柳叶刀。

 

睡吧,明天又是新的一天。

2020年1月31日 周五 初七

 

今日下班后有些乏力,无发热咳嗽,腹泻头痛不适,应该还好。

 

每日都是打卡归零,重回自我隔离观察第一天。

 

默念病友分享的《The Prayer》中的一段歌词:

我祈祷你能成为我们的眼睛

注视我们前行之路

以你的恩典引导我们

带我们去向平安之地。

睡吧,明天又是新的一天,更好的一天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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